贤弟这是怎么了?”
李柔风摇头道:“无碍,只是想起一些旧事,有所触动。”
崔仙琕说:“唉,贤弟是觉得那女子很是朴质心善是不?”
李柔风点头:“寻常女子,岂会花两个时辰,费这么大气力去救一个陌生人?”
崔仙琕道:“是啊,我给那女子银钱,她不要,只是向我讨了两张拓来的碑文。我见她颇有趣味,便与她攀谈,她却连名字都不愿意多说。”
见李柔风目不转睛,侧耳倾听,崔仙琕又道:“那日她救下我后,天色已黑,江边山路崎岖难行,我脚上又扭了一下,不得已在江边洞穴处点了个火堆,露宿一宿。那女子妇人打扮,虽然算不上什么大美人,却也秀丽可人,尤其在火边坐着,愁眉不展,竟越看越觉得别有味道。我问她为何发愁,她说家中有人等她。我问她可是家中良人?她便又不说话,然后靠着石头睡了。”
他捂着嘴咳了一声,道:“贤弟你也知晓,我素来对有夫之妇有些恶癖,这夜我怎么睡得着,一个没忍住,趁她熟睡的时候去摸了摸她的脸。啧,巴蜀那地方到底养人,摸上去水豆腐似的,鲜嫩鲜嫩的,特别暖特别软。喀,我就又往下摸——”
李柔风忍怒道:“仙琕兄,你这样实在过分。”
崔仙琕点头:“是是,我也知,我就是管不住自己——然后她便醒了,打了我一耳光,还很凶地骂我。那声音就跟乌鸦似的,但我当时也不知哪来的劲头,上去抱住她,让她舍了家中郎君,随我回建康,做我的夫人,一生用度不愁,也不必在这荒山野岭砍柴了。她当时也不知怎么弄了我一下,我便动不了了。她拿了我摸她的右手搁在石头上,举起柴刀,说‘你看清楚’,然后一刀下去,把我的手指头全给剁了。我当时就像做梦一样,心想这么细瘦的一个小女人,怎么有这样的胆子……”
他没注意到李柔风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,只听见李柔风问了三个字: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,她把身上的干粮丢给我,拿了我给她的几张拓文,独自走了。我第二日早晨能动了,才自己拐回去,唉,差点就死了。”
他看到李柔风的神色已经有些不对,虽知对方是杀过万人的阴间人,但并未亲眼见过,故而也不觉得有多可怕。然而此时的李柔风身上透出浓浓的阴气,让他一根根毛发竖立,心中不由得悚然。他颤颤地退后了两步,道:“贤弟?”
李柔风迫前一步,逼近他,急切地问道:“那女子,可是个子不高,”他比画着高度,“腰间悬一个铜铃、一个小布包,头发上簪一排栀子花?”
崔仙琕愕然:“你怎知晓?那铃子还——一荡一荡的,响得很。”
李柔风又逼近一步,整个人都压迫过来,声音冷冷的:“你摸她哪儿了?”
崔仙琕这时已经吓得话都说不出来,阴间人刺骨的寒意像蛇一样钻进他的骨髓,他这时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眼前的人不是个活人,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,吓得浑身颤抖,听见李柔风冰冷地又逼问了一句:“你摸她哪儿了?”
崔仙琕腿脚软得双手撑在桌子上,结结巴巴地说:“哪、哪里软、软就、摸、哪里呗——”他已经后悔死了,他过去还觉得阴间人是稀奇好玩的东西,李柔风除了眼盲,还和过去一样待人如春风一般,连看东西都要混了骨灰才能看见,着实有趣。他这时才知,为何萧焉一定要下灭除阴间人的王令,原来这阴间人,果真是极恐怖的东西!
阴间人冰冷的手指扼在了他的喉咙上,一瞬间又冷又紧,崔仙琕只觉得眼前仿佛闪过一个不属于人间的阴冷世界,他听见那阴冷的声音说:“‘舍了家中郎君’——她剁得好!就该把整只手都给剁了!要是我,就把你的整个脑袋给砍下来!”
李柔风松开手指,提袍转身离去。崔仙琕仿佛又历一梦,只见李柔风孤清背影匆匆消失在门口,步伐间竟似有压抑不住的狂喜。
张翠娥确实没去儋耳。
确信自己怀孕后,她在那个镇子上瘫了两天。
“李柔风”三个字,她已经逃避了很久。也许是一种宿命,李柔风就是她大过天的佛法,是她一切方向的彼岸,她再怎么扑腾,再怎么挣扎,天涯海角地跑,世界的尽头都是他。
就像当年听闻李柔风的死讯,她三魂少了一魂,七魄少了两魄,活成了一具行尸走肉,但也不再会感觉到痛苦,她觉得也算一种解脱。
谁知道,李柔风就算化作鬼,不,阴间人,也不放过她。
这一回,李柔风更狠,直接让他的血脉与她的相连,她甚至不知道肚子里的这东西到底是个人,还是个鬼,抑或是别的什么奇怪的玩意儿。心怀鬼胎,说的就是她了。
她不是没有动过弄掉这东西的念头,怕她当真生出个妖怪。她遍读过法遵那本关于阴间人的书,没有提到过任何阴间人能生孩子这种事。
谁会去和阴间人生孩子?
她越想越觉得心乱如麻,天都要塌了。
再退一步讲,孩子是个人,生下来之后怎么办呢?总有一天
第十二章 白云相爱(4/11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